问候三涟

努力不销号

【杉源】美丽新世界

*hp设定

*匿名约稿


圣诞将近,不论哪个世界的人们都在忙碌地准备着庆祝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为家人和圣诞树装潢挑选着各种各样精美的礼物,每到这个时候,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也就眼见着忙碌起来。姜杉一天碰上了两个误买了魔法项链被吓晕的麻瓜,等善后完毕回办公室写完报告已经临近下班。

    新入职的罗可嘉离开的时候还顺嘴提醒了姜杉一嘴小心电梯:魔法部的电梯自从前段时间押送黑巫师时被魔法击中,就一直处在不太灵光的状态,时常像哀愁的怀春少女一样反复在移动路线上徘徊,姜杉心觉无伤大雅,她向罗可嘉道谢,慢条斯理地整理完今天的文件。姜杉准备将项链送进临时仓库留案记录,这时候整个人被几只魔法纸飞机包围着往外走,她今晚有约会,但即便迟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姜杉故意将动作放缓,悠然路过隔壁办公室时,却看见一个颇为熟悉的背影。

白色的纸飞机绕着她像小鸟一样飞来飞去,姜杉脚步慢下来,她在走廊这端站定,那些纸飞机就掠过她匆匆往前奔往自己的目的地,而走廊那头的人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这时回过头来。

晒黑了点,头发剪短一截,身上的巫师袍也全然看不出伦敦的痕迹……罗马尼亚的风沙将她结结实实吹了几年,但姜杉仍然即刻就认出费沁源。她手上拿着两只丝绒盒子,里面正装着还没登记在案的惹事项链。姜杉与费沁源打了个照面,她也不避忌,只温和地笑一笑,率先问好,费沁源也就迟一步醒过来。

 

费沁源多少有些为难,姜杉能够体谅:最开始对费沁源来说,姜杉只是一个赫奇帕奇的学姐,略过中间磋磨几年,等姜杉毕业回到霍格沃茨,就成了费沁源的草药学教授,而如今她们在魔法部狭长的走廊上遇见对方,姜杉早不是她过去的朋友,也不再是费沁源的老师,离开故土多年的人沉默片刻,终于挑选出一个较为稳妥的称呼,只唤她作姜杉小姐。

旧相识再见面总难免要寒暄几句,但她们实在没有话可以再说。姜杉两个月前被擅长占星学的朋友说了一嘴运势不佳,随后就喜提三次投诉,这时候她拿出魔法部螺丝钉的工作态度,体贴地询问费沁源来魔法法律执行司有什么事情。

这些年她与费沁源毫无联系,也想不到应当远在异国的驯龙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费沁源的确不是来地下二层的,她说自己要去地下四层的神奇动物管理控制司,魔法部的电梯却将她送到这里。

一封维修报告递上去几天都没能批,没修好的电梯处处显示出魔法部制度的不合理,姜杉领着每月下发的薪水,不得不为公家略微遮掩,她早年在麻瓜事务调解司实习过一段时间,修炼出笑脸迎人的本事,此时态度良好,十分热情,一路领着费沁源前往四楼。坏掉的电梯仍然不情不愿,在到达四楼前哀愁地又在整座魔法部大楼里跑了几次,不肯乖乖将乘客送到应去的地方,姜杉与费沁源被迫困在老旧的轿厢内,那些忙碌的纸飞机不间断地从栅栏缝隙中挤进来,又在匆忙经过正确楼层的时候抓紧时机挤出去,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每层办公室昏暗的灯光就透过生锈的铁栅栏仓皇地落在她们脸上。

“怎么回到伦敦了?”漫长的等待中,姜杉随口问她。费沁源正低着头,她的眼睛落在姜杉握着丝绒盒子的手上,她对那首饰盒子全然陌生,对姜杉的手却印象深刻,修长的指节撑起白皙的皮肤,像一把精巧的扇子,淡色的竹在柔软的宣纸下透出一点硬而韧的线条。她怔愣片刻,才收回眼睛,回答姜杉的问题:“偶然发现有人走私珍稀龙蛋,老师让我送回英国登记。”

说起工作相关的话题,费沁源显然自然不少,连带着一张脸也生动起来,姜杉笑一笑,她对费沁源的生活,乃至她所热爱的事业都不感兴趣——或许也曾经旁敲侧击地向费沁源的教授询问过有关的问题,可究竟有没有,过了这样久,姜杉自己也不记得了。

被困在狭小空间的几分钟漫长得足够费沁源将自己与姜杉相处的那几年在脑海中重新过一遍,又短得不需要姜杉再绞尽脑汁地想第二个问题。电梯终于在地下四层停下来,费沁源走出去,她站在晦暗的走廊上,回身往轿厢里望,姜杉留在那里,恰到好处地对着她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姜杉抬起手来,正待摁亮楼层按钮,咔咔作响的铁栅栏重新合上,将视线中费沁源的脸也分割成一块一块局促的菱形。费沁源张了张嘴,却只是对她道谢,因为时间仓促,没能谨慎地用上敬语,不是教授或者小姐,反而匆忙地叫了一句姜杉。

她随着电梯往下沉,很快就消失在费沁源的视线里。

 

这仅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小插曲,但等姜杉重新赶到滥用魔法物品仓库时,却发现负责的巫师早已下班了。那位法国籍的女巫小姐总是准点下班,连一秒钟也不会多待,姜杉有些羡慕地长呼一口气,她低下头看看手表,距离与约会对象定下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除非姜杉幻影移形过去,否则一定会迟到,而姜杉早已决定只用麻瓜的方式赴约。

跟纯血家庭出身的费沁源不同,姜杉的父母都是纯正的麻瓜,往上数三代,甚至找不出半个哑炮,十一岁时,叼着录取通知书飞来的那只猫头鹰将全家人吓了一大跳。尽管姜杉如今已从霍格沃茨顺利毕业,以巫师的身份在魔法世界独自生活了超过十年,但麻瓜父母仍然习惯于用自己熟悉的方式向姜杉表达关心和爱,他们依旧期望女儿有一天能回到正常的生活之中,有时候姜杉觉得,自己当时辞去教授的工作来到魔法部,或许也是出于对长辈的安抚,魔法世界的公务员也是公务员,这个事实让身为麻瓜的父母满意得安静了几年,可新的担忧还是来了。

姜杉晚上不得不去见的约会对象是母亲朋友的孩子。姜杉从最近的出口钻出来,这是一间看起来废弃已久的玩具店,她脱掉巫师长袍,摘掉帽子,将它们连同自己十一英寸的魔杖一起塞进小得出奇的手包里,她换上准备好的衣服,理了理乱糟糟的长发,看起来跟穿梭在街头的麻瓜女孩没有任何不同。姜杉对这一切很满意,她确定自己已经迟到了,倘若对方碍于长辈介绍,或许会勉强忍耐过这顿无趣的晚饭,可一定不会想再次见到她。

    一切就如姜杉预想的那样顺利进行着,乏味的晚餐吃了一个半小时,他们勉强聊着互相不感兴趣的内容,姜杉谎称自己是一名自由职业者,她没有精心编造自己的背景,反正也没有人会在意。

约会对象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继续滔滔不绝地介绍着自己工作的光明前景。她的脑子里塞满了养在小花园里的草药,一边礼貌地时不时应和,等他提起对理想伴侣的要求时,姜杉正认真思考是否该在工作之余翻出坩埚,为自己做上一份福灵剂。她最近过得不太顺利,不仅被迫加班还惨遭投诉,今天又碰上了意料之外的人,姜杉多少有些烦躁起来,虽然下定决心敷衍完这次约会,但有那么几秒钟,姜杉还是忍不住开始考虑能否结账再借口逃离。她无意识地侧身转向远离对方的方向,不小心将那只被她施展了空间魔法的手包碰到,姜杉呼吸一滞,好在只有塞在最上面的那只首饰盒滚落出来。

天鹅绒的盒子在地上滚了两圈,卡扣松开,露出一条流光溢彩的项链,不是太常见的款式,同桌人弯腰替她捡起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口问姜杉小姐,这是什么花?

“虞美人。”姜杉伸手接过来,又一次,小小的花朵绽放在她的掌心。如果轻轻旋动最右边的花瓣,花蕊中就会流淌出金色的旋律,项链的主人曾经在那里小心地织进一段快乐的回忆,不论谁打开它,就会被无数时间的碎片包围起来。霍格沃茨的大雪,魁地奇赛的欢呼,圣诞晚会在七点钟开始,整座礼堂的蜡烛都在同一刻点亮……这样的场景足以吓坏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的麻瓜,姜杉有点头痛地想起今天那个尖叫的麻瓜情侣,她小心地施了一个记忆消失的魔法,并在对方沉睡之后将慌乱中被打坏的瓷器一一复原,实在废了不少心力。为什么人们总喜欢在旧货市场上挑选特别的礼物呢?如果他们只是在百货大楼买下一条平凡的漂亮项链,那么之后的事情也都不会发生了。

姜杉微不可闻地轻轻叹息,她定了定神,鬼使神差将项链戴在了自己空荡荡的颈子上。

“是我刚工作的时候,送给学校后辈的礼物。”

 

她一时兴起,对面前这个不会再见面的约会对象说起费沁源。姜杉剖开自己跟说起假话时有同样专注而真诚的表情,坐在对面的男人显然并不相信,不管是姜杉所描绘的古老学校,还是那些不可思议的神奇生灵全都太不真实了,他喝一口酒,暂且没有打断姜杉的话。美丽的女人对着他讲述一个天马行空的故事,故事里有会在天上飞行的魔法汽车,能将人变成另一个样子的神奇药剂,他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带点克制过的讥讽:“你是说,那位后辈小姐曾经想用那种魔法药水变成你的样子,偷偷溜进你们学院找你?”

“对。”姜杉笑起来,她像是又回到十七岁,早些年的时候,学院之前不允许串门,管理员和负责看管入口的雕塑记住了每个学生的脸。费沁源和她年级不同,几乎没有碰得上面的时候。她始终想不通魔药学并不出众的费沁源是怎么在三年级就独自作出了变形水,那其实试一次相当完美的尝试,唯一的纰漏是她没有拿到姜杉的头发:被丢进坩埚的是一根猫毛。

她的脑袋上生出一双猫耳朵,两只手也变成了猫爪的模样,因为不好意思,没敢出现在姜杉面前。这件很丢人的事情由孙珍妮传给许杨,传给郝婧怡,终于落进姜杉的耳朵里,她觉得好笑,在晚餐后恢复成阿哥马尼斯的模样,是一只毛色洁白的雪貂,跟在孙珍妮的身后溜进了格兰芬多的休息室。

这是姜杉第一次为了费沁源来到这里,她轻巧地循着费沁源的气味找到她的房间,因为猫化暂且不敢见人的女孩子可怜兮兮地躲在房间里,显然没有预料到姜杉的到来。那时的费沁源还没有长开,带点婴儿肥的脸上很委屈地耷拉着几根小猫胡须,她不知道应该先藏自己紧张得啪啪甩动的尾巴,没学会收起指甲的爪子还是一双灵巧摆动的耳朵,最后只好站在那里,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往姜杉这里挪过来。

“姜杉,”她小声地说着,瞳孔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又黑又亮,“你来看我啦?”

或许后来的费沁源再想到这一天,只会觉得姜杉明明可以轻易地满足她的愿望,但却只是佯装不知地看着她绞尽脑汁将自己弄得好狼狈,但十三岁的费沁源只是害羞又喜悦地望着她。姜杉慢吞吞地捏着她掌心很软的肉垫,费沁源乖乖地坐在她身边,变形药水没能给予她小猫的习性。她是自愿在姜杉身边做一只温顺的小猫的。

“要是我一直变不回去的话,”费沁源说,“你明天还会来看我吗?”

——“想必那位朋友相当喜欢你了,”男人说着,不耐地轻轻叩击酒杯,“这么好的朋友,直到现在也还在联系吧?”

他感到这场约会什么结果都不会有了,他浪费了几小时的时间,却只是为了面前这位美丽却古怪的女人。一场遭难的相亲无法为他带来理想的伴侣,但可以多一分在长辈与朋友间流传的笑料,男人深吸一口气,盘算着引姜杉说得更多。姜杉没理会对方戏谑的眼光,她抬起手摸了摸那条项链,虞美人静静地开在她的颈间,时隔数年一样璀璨昳丽,一如费沁源替她带上那天般美丽。

“三年或者五年……抱歉,”姜杉摇摇头,“我也不记得了。”

在被她刻意忽视的记忆里,瑰丽的学生时代熠熠生辉。她想起魁地奇赛场上,那个人骑着光轮2000一冲而下时风的温度;每一个寒暑假借由猫头鹰传递来的心意,那些信件在姜杉远离魔法世界的时候将她和快乐的回忆联系起来;还有毕业前夕盛大的烟火里,长大一点的费沁源鼓起勇气来牵她的手。她太害怕了,声音在抖。姜杉,姜杉。被分院帽指定为格兰芬多学生的费沁源,好像也没有那么勇敢,她一时不能判断握着自己的手固执的要往下说的费沁源是懦弱还是勇敢。为什么要将热烈的喜欢当作小孩子的一时兴起呢?连姜杉自己也弄不懂。她想起自己脱口而出的拒绝,还有费沁源僵硬的脸,害羞的笑容在她冷淡的言语中一寸寸皲裂。你还没有长大,源源。姜杉说了许多,像是每一个对小孩子的爱慕不胜其扰的姐姐,她应该要这么做的,或许因为她们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或许是她早已误打误撞在水晶球里看见过预言。

她们总是要分别的。

 

姜杉忽然索然无味起来,她的手指触碰着那条项链。在不欢而散的告白后,姜杉很快毕业,然后重新回到了霍格沃茨,成为了一名草药学的教授,她与费沁源曾经短暂地和平共处过,两个人都竭力忽视掉曾经发生过的事。姜杉试图做一个合格的教授,费沁源也在她面前扮演一位没有差错的学生,姜杉不是格兰芬多的院长,没有理由参与过费沁源的就业咨询……对于费沁源的梦想和未来,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这条虞美人项链是姜杉在费沁源临行前送给她最后的礼物,兜兜转转,经过几手,终于来到旧货摊上,被那对甜蜜的麻瓜情侣买下,又重新回到了姜杉的手里。

如果不遇见的话多好呢,姜杉叹一口气,食指轻轻触碰着最小的一片花瓣,只要轻轻一碰,金色的回忆就会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最终没有这样做,只是放下手,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

——那不是什么难事,姜杉最擅长的就是遗忘咒,只要魔杖轻轻一点,柔和的银色光晕就会将所有关于魔法世界的记忆吞没。她在魔法事务司任职,没有人会发现这个小小的差错。

——没有人会记得。

“我说谎了,抱歉。”姜杉说着,将手伸进包里,手指压在冰凉的胡桃木上。她感到心跳加快,口干舌燥,好像不是在这件安静的麻瓜餐厅里,而是那年霍格沃茨满天的烟火之下。

“不是学校的后辈,”她轻轻道,“我将她送给了我爱的人。”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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